狐狸與飛燕

*機器人偶的搖籃曲：奧格斯×法布拉
*短文隨寫

　　在席耶羅點醒奧格斯之前，奧格斯從未想過自己存在的意義，所有機器人偶都為了「職務」而生，奧格斯負責這座時鐘塔的運行。
　　奧格斯站在時鐘塔的開口處，時鐘塔因為「任務」而轉變成音樂盒的樣子，泰拉跟席耶羅在延伸出去的舞臺唱著歌，很開心的樣子。

　　時鐘塔原來還有這樣的設置。
　　奧格斯分神地想，雖然他的職務是巡視時鐘塔，但是他從來沒注意到時鐘塔是被改造的音樂盒，就像大家都發現時鐘塔發出奇怪的聲音，奧格斯也知曉，可就是沒有進一步追查這聲音的來源是哪裡。

　　……明明就是長期待在時鐘塔的機器人偶。

　　奧格斯看著席耶羅，他現在臉上的表情溫和很多，比起他質問法布拉的時候，跟泰拉在一起的他感覺好相處多了。
　　這樣就結束了吧。
　　奧格斯在那一刻忽然明白自己是被設定為最晚沉睡的機器人偶，那也算一種對於職務的直覺吧。

　　就像所有機器人偶在聽到泰拉與席耶羅的歌聲時，便自動自發停下了所有的工作，一同聚集到了城鎮的廣場，然後朝向自己沉睡的地點前進。

　　奧格斯站在那裡，看著機器人偶一個一個慢慢沉睡，而泰拉與席耶羅的歌聲也即將到了尾聲。
　　他得確定時鐘塔變成的音樂盒運轉到最後一刻，這是奧格斯的工作，於是他守在那裡，連法布拉從城鎮巡視了一圈回來都沒有發現。

　　音樂盒還繼續唱著，奧格斯回頭一看，這才發現身後那一面佈滿齒輪的牆面下，法布拉躺在椅子上，雙眼閉起，他那頂高帽還以完美的角度戴在他的頭上。
　　奧格斯一下分了心，以至於他錯過了泰拉與席耶羅合唱的最後一個章節，但他知道那一定是最完美的結尾，所有的機器人偶都睡著了，只剩下他們三個還醒著。

　　泰拉看起來非常開心，奧格斯看見他對著席耶羅伸出了手，他們便一起下了舞臺。

　　走到奧格斯身邊的時候，泰拉還對奧格斯說了一聲晚安。

　　現在，只剩下他一個人了。

　　奧格斯緩緩走到剛剛他們兩個機器人偶合唱的舞臺上，在時鐘塔的最高處，風呼呼地吹著，這座城鎮此刻是如此寧靜，奧格斯想，他在這座塔上好幾年的時間，從來沒有好好看過這裡的風景。

　　他守在塔裡，在沉睡的前一刻才想好好探索這座美好的城市，和法布拉一樣認識許多不一樣的人，和其他機器人偶相處，說不定他就能感受到更多。

　　奧格斯輕輕踩了踩地板，發出了細小的聲響，這裡只剩下他一個人會發出聲音了，不免有些寂寞。
　　他轉了身，確認了時鐘塔最後的運行，接著走向了法布拉。
　　不知道為什麼，他總覺得最後該再看看法布拉一眼。

　　法布拉還是那樣子，披風、衣服、眼鏡，所有一切都跟奧格斯記憶裡一樣，只是他現在已經沉睡了。
　　他覺得心裡的寂寞忽然像黑洞一樣擴大了。縱使他到沉睡的時候也還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。

　　於是，奧格斯後退了一步，看著法布拉的全貌，他尋著自己的記憶，回想法布拉對他說的話，他抬起自己的指尖，想回味一下法布拉要他去看看時鐘塔齒輪的運行時的情況。

　　「奧格斯——」
　　他仿擬記憶中的法布拉呼喊他的樣子，可當他的聲音從口中吐出，至空氣中飄散的時候，奧格斯忽然聳了一下。
　　當自己的聲音，與記憶中的法布拉重合時，奧格斯不明白，淹沒自己的陌生情緒到底是什麼。
　　「啊……」奧格斯倒抽一口氣，吐出的語音變得短促，他看著法布拉，覺得自己像是故障了一樣。

　　「法布拉。」他又唸了一次沉睡之人的姓名，奧格斯覺得自己身體的那種故障感越來越大了。
　　現在沒有奧克托可以幫忙修理了，奧格斯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出差錯了，他只是靜靜看著法布拉。


　　為什麼？
　　奧格斯沒辦法想出個結果，他覺得自己的零件一個一個在身體裡面崩落了，他的身體出現了強烈的不平衡感，他就走在背離職務的軌道上，奧格斯彎下身，手指在空氣中描摹法布拉的輪廓。

　　他第一眼見到法布拉，法布拉告訴他，他的職務是管理時鐘塔，奧格斯就在離法布拉最近的地方履行著職務，他每天都盡責地確認時鐘塔跟自己身上的懷錶是不是吻合，他也看著法布拉喚醒一個又一個的機器人偶。

　　他是陪伴著法布拉最久的人，長時間都能見到他、與他相處的人。
　　奧格斯的手指停在空中，頓在那裡，他覺得落下的零件使他發燙，奧格斯蹲在法布拉面前，他輕輕摘下了法布拉的眼鏡，他總覺得，這才會是法布拉最真實的樣子。

　　所有的一切，奧格斯都跟法布拉一起經歷了。最後連法布拉最真切的樣子，奧格斯也是唯一擁有的人。

　　奧格斯知道自己已經不再遵守職務了。

　　奧格斯想睡了。
　　他就著法布拉，那些他覺得損壞的零件此刻又不讓他感到難受了。
　　這真是奇怪啊。
　　奧格斯想，他的職務結束了，最後他拿著法布拉的眼鏡，看著他安心的睡顏，自己也感覺到了平靜。

　　這城鎮如此安靜。

　　奧格斯靠在法布拉身邊，最後同他說了一聲「晚安」。
　　如果再醒來，法布拉第一眼會看見奧格斯，或許會想問為什麼奧格斯會躺在他身邊，而不是預先設定好的沉睡地點。

　　這是奧格斯身為機器人偶唯一不遵從職務或是設定的地方。
　　法布拉應該會從他的手中拿走本來屬於他的眼鏡，不過只有那麼一瞬間也好，奧格斯閉上眼睛前想，他的第一眼是法布拉，所以，奧格斯也想要法布拉再一次醒來的時候，第一眼是看見奧格斯。

　　奧格斯笑了。
　　他對法布拉再說了一次晚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