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月下組過去情節有捏/zinnia flower,百日花
*自我流理解多

 




  四月抱著一只紙袋,沉甸甸的重量在他的手臂上留下壓痕,他暗暗地想,要不是八月出任務前特別囑咐,四月才懶得去買十二月喜歡吃的棉花糖。說來甜的東西到底有什麼好吃的?四月腹誹,他望向紙袋裡的內容物,除了一些辛辣香料的瓶罐之外,棉花糖便佔據了大半個空間,剩下的是八月跟十二月會吃的一些甜食零嘴。
  八月就這方面還像個孩子似的,總是縱容著十二月,兩個人在四月眼裡看上去像胡鬧的行為,四月意外地不對此感到反感,嘴上說是厭煩,但其實很喜歡這樣的感受。四月抬起頭,發現今晚是滿月。
  四月對於「家族」的印象,就是紙袋裡他的辛香料與不屬於的他甜食混在一起。
  家人與他共同乘載的一切、生活痕跡,都在這個小紙袋裡。

  四月記不得自己收到組織回報的訊息時的反應是什麼了。
  八月中槍死亡,十二月找不到遺體。
  這個句子在他的腦海中打轉,海邊的風聲阻擋了他的聽覺,疾風呼嘯,吹亂他的頭髮,他想像過無數次,八月躺臥的身體再延伸過去就是斷崖,十二月墜崖了嗎?還活著嗎?組織往十二月身上貼的種種惡話他必須要相信嗎?
  四月心緒紛亂不已,他一次失去了兩位家人──八月已死,而傳聞十二月是叛離組織,才讓這個本來可以簡單達成的任務,成為了家人的喪身之處,就各方面而言,四月的確是一次失去了兩位家人。
  他在樓層高處抬頭仰望天空,月圓之後就開始一點一點消退,就像黑夜吃掉了完滿的月亮一樣,只留給他一個彎月,下一秒就要隱沒在雲朵之後。


  八月死去之後,四月就更少睡眠了。
  在炙熱陽光底下,四月只感覺到寒涼,他推了推眼鏡,站在劇團的門口,周邊都是談論劇目的聲音,只有他一個人從來就不在乎劇情走向。

  十二月。
  當四月看見十二月的時候,內心的波動掩蓋了他的理智。
  你怎麼能苟延殘喘地活著,怎麼能背叛組織,怎麼能害死八月還這樣站在舞臺上,露出那樣的笑容——
  四月咬緊了牙根,眼神銳利而富含殺意,他在信紙上草寫下宛如咒語般的文字,收到了精美的信封裡,離場的時候交給了工作人員。
  『我一直都在看著你喔。十二月。』

  他們的名字都是八月命名的,四月記得八月查閱著字典的模樣,乍看像是煩惱,但其實很開心吧,四月這麼想著。然而這傢伙憑什麼還用著八月給他的名字?四月的憤恨翻絞著他的思緒,緊握著手心的拳頭在掌心的軟肉上印出了深深的痕跡。
  十二月,八月的死你需要負起責任。

  四月在心中反覆唸著八月給的名字,卯木千景,他現在是卯木千景。
  曾經一起生活的日子十二月就要這樣全部拋諸在後嗎?雖然四月本就看不慣十二月,做事情的時候也老嫌十二月礙手礙腳,但怎又能選擇以最壞的方式來讓自己與十二月決裂?
  四月看著收藏在身邊的小瓶子,明知道裡頭裝的是毒藥,可這是八月唯一留下來的東西了,四月只能憑藉著這只小瓶子,在毒藥透過光的時候,回想與八月還有十二月那如光芒粉霽的過往。

  所謂的歲月靜好,從他降生而被拋棄的時候,就已經不復存在。

  加入滿開劇團並且展開報復行動的卯木千景發現他錯了。
  他對御影密的憤恨,在聽到這個到底是屬於自己家人的自白時,悔恨淹沒了他的意志。八月希望他們幸福,替換了他們兩人手上的毒藥,八月這樣的行事作風四月有時候不能苟同──但那又如何?八月的心思他們兩人都懂,八月所求的其實很簡單,就只是希望他珍重的家人們能夠幸福而已。
  失去八月的御影密陷入了綿長而沒有止盡的沉睡,仿佛在那些夢裡,八月都還活著。但卯木千景卻失去了睡眠,在清醒的每一刻,都提醒著他,八月已經死去。
  滿溢的情緒使千景難以呼吸,面對所有對他好的人們,他在心裡詢問自己:為何他們會做這樣的事情?面對這個犯下大錯的人,自己為什麼還有資格迎接他們的笑臉呢?
  既然待在這裡已經沒有任何理由,那麼,也該是親手終止一切的時候。
  千景想,他那無法遏止翻騰的情緒似乎是抗議著這些日子以來的壓抑,紛紛傾巢而出,使他在舞台上像怯場的孩子,奧茲的情緒影響了演員,他無法克制自己的表情,克制不住語氣中的低迷。
  他心知肚明,卯木千景的初次公演表現不佳,再這樣下去怕只會拖累了春組好不容易累積起來的名聲。

  他們善於在人們睡眠的時候移動。
  千景便是在深夜裡離開了劇團,途中用謊言搪塞醒著的人們,期待他們聽了謊言就像誤食了巫婆甜膩糖果的孩子而進入夢鄉。
  但有一雙誠摯的雙眼穿透了他的謊言。
  千景不會把自己的決定賭在一個可能會被翻盤的二分之一機會上,但咲也卻戳破了他,千景鬆開雙手的瞬間,忽然意識到有時候放手比起任何事情,都還要來得更有勇氣。
  半推半就地被咲也帶到了舞台上,千景摘下了眼鏡,在模糊的視線裡看著頭頂的舞台燈,公演那一日他便是站在這盞舞台燈底下,照亮了他的身體,在燈光底下他是詐欺師奧茲,卯木千景與奧茲的情緒混在一起的時候,他才發現自己必須承認八月的死,必須承認這件事情,他往後的日子才能繼續延續。
  舞台燈的圓弧形狀就像滿月一樣。
  身旁躺著的人告訴千景:「因為我們是家人啊。」
  千景閉上眼睛,聲音越來越遠,身體虛浮著,像是一個無風的海洋,他的四肢浸在海水當中,浮力讓他身體放鬆,而海面上有著溫煦的陽光。

  因為是家人嗎?
  卯木千景因為身上被壓著重力而醒來,睜開眼睛的瞬間還沒搞清楚什麼狀況,他渾沌地回想,昨晚只有跟咲也一起到舞台上來,怎麼這會全春組都擠在一起睡覺了?
  千景先施力推開了身上的希特隆,再來看清楚的是監督的笑容。
  「千景桑,能跟大家一起睡覺了啊。」

  啊,因為是家人吧。


  卯木千景摩娑著中指的戒指,那是他與八月還有十二月作為家人的象徵連結,珍視著家人,將家人擺在第一位,如果是為了家人幸福的笑臉,也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。說來還真像八月,不過,如果這樣的自己能夠慢慢變得跟八月有些相似的地方的話,也是一種對八月的紀念,八月永遠都活在卯木千景與御影密的心中。
  家人便是如此啊。
  即便傷害過彼此,即便謊言被拆穿,還是能夠以最自然的樣子展露在彼此面前。就像從前十二月作過太多需要他和八月收拾善後的事情,但四月還是珍視著十二月。那都是一樣的。

  卯木千景和御影密時常在月圓的日子在庭院小酌。
  即便御影密的下酒小菜還是甜膩的棉花糖,自己總是將臣做好冰在冰箱的小菜再撒上各種辣味辛香料,當啤酒罐瓶身相互敲擊而發出聲響的同時,他們都會在心底喃喃自語,八月,一起來喝酒吧。
  頭一次懷念八月那辣中帶甜的小菜而落淚的千景,在月光底下,或許沒察覺到自己已經變得柔和,成為了家人之間可靠的依賴。
  偶爾與密的酒會會有其他成年人加入,密露出了千景在過去很少看見的笑容,也看見了抱怨另一個人有多吵鬧而不耐煩表情的密。曾經失去過的那些日子,千景以為不會再回來了,十二月若是死了,他將孤身帶著他死去家人的意志活下去;可十二月還活著,四月認為自己終其一生不會原諒他,但這一切的走向都不如自己的預期。
  十二月回到他的身邊了,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人回來了。
  然後,他在無形之中擁有了更多的家人,這始料未及的發展,雖令千景有時手足無措,但他樂在其中。


  千景以為這會是一個與平常無異的日子。
  在他忙碌加班到深夜的時候,推開宿舍大門的動作放得很輕,沒想到裡頭還有人在等門。
  「啊,千景桑回來了。」
  「辛苦辛苦。」
  「辛苦了,我去把晚餐拿出來加熱一下,千景桑應該餓了吧?」
  千景看著他的家人為了他等門的模樣,從心口漫出的暖流竄至全身,他那一身的疲憊一瞬間獲得了紓解,在這個平淡無奇的日子裡,卯木千景仍然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支撐著他。
 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歲月靜好。

  於是,千景輕聲笑了起來,然後就如同八月教導他的,他以溫柔的調子對著家人們說出了:「我回來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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