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12月寫的,要補些東西的此刻才發現把自己寫死了,就停在這裡吧。
*短,隨筆
短訊裡那個女孩子還在嚷嚷著說想要二階堂大和陪她去澀穀逛逛,新一季的流行都在那裡,二階堂心思早就沒有放在女孩身上,這個念頭在他的腦子裡打轉了許久,他想,他就是這麼無情的人,這麼告訴自己的時候,他撥了電話給她。
他跟一個女孩子剛分手。
那女孩堅持跟二階堂見面,見上了面卻僅有哭著抓著他的小臂,嗚嗚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,二階堂大和裝著表情,言不由衷地告訴對方,是自己配不上他。
或許自己不適合談戀愛,他將手插在口袋裡,仰望著夜空,他真的也不是沒有喜歡過對方而含糊地答應對方,只是時間一久,彷彿如夢初醒,那樣的衝動沒了,一切都無法繼續下去。
又或者,二階堂想,這才是唯一的答案。
他不願意親近別人。
二階堂向來不喜歡團體活動,最多做到表面的自我介紹就可以結束了,他不願意再多表述自己的生活,當然,更多的是,他不願意回想自己的家庭背景是多麼令自己難受。
所以二階堂很自然地與其他人劃出距離,表面的和平,不用說得太多,苗頭不對就跑得遠遠的。那使他總是在做一個任何事情與自己毫無相關的局外人,可以隨便地參與,然後隨便地抽離,一切都和自己毫不相關。對於週遭的事情淡漠,彷彿所有事物都不會掀起他內心的波瀾。
獨自一人租屋在外,二階堂──嚴格說上來算是逃家──揣度著生活費的使用,不至於過得太糟,但比起從前的生活確實有些落差,他離家的時候是帶了些存款,國中時候從那老傢夥手上接過的壓歲錢或零用金二階堂懶得去用,全都存到了戶頭裡。
又想起了那傢夥。
二階堂嘖了一聲,把存摺扔回了抽屜裡,發洩怨氣似地用力關上,發出吵鬧的聲響。他站在那裡良久,望著窗外,窗戶的玻璃片隱約反射著自己的模樣,二階堂想,這兇狠的表情,可真不知道像到誰了。
嘖。
打工的時候,工作場合裡有電視機,二階堂大和最討厭電視,那裡頭承裝他所有的不幸與不滿,所以二階堂總是不願意打開它,讓它做一個裝飾品。
可後來主管察覺到了這件事,他告訴二階堂,把電視打開,顧客來這裡多半為了填飽肚子,若寂靜就彷彿生活在死城,與工作場域又有何異。
百般無奈下他只能打開電視,避免所有電視劇,看新聞也避開了播報娛樂新聞的時段,但總有插播在其他社會新聞當中的消息,他只要聽到千葉志津雄這字就抄起遙控器轉臺。
最恨就是有人在他面前談論千葉。
露出那樣崇拜的表情真令人作嘔,二階堂毫不留情地換了台,當然免不了被投以嫌惡的眼神。
「我超喜歡千葉的!」客人們笑著談論,二階堂想,這人在挑釁他吧。
他當時年輕,沒能沉住氣,他直直走上前去:「你喜歡的只是電視上的他吧?你怎麼知道他私底下又是怎樣?」
「什麼啊,你一個打工仔高談什麼闊論,你認識他嗎?囂張什麼啊!」
「……我是不認識他,」二階堂拉開一個醜陋的微笑「所以我才在這裡。」
我不認識他。
我討厭他。
我想普通平淡地過生活。
二階堂大和深夜在返回租屋的路上,提著從便利商店買回家的啤酒,他想,這個世界太多謊言,從小有記憶以來,他一直被謊言籠罩著。
所以對他而言說謊隱藏自己太容易了,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荒謬的謊言。
在任何有電視的地方,二階堂都選擇不靠近,逼不得已的話就背對電視機,繼續躺臥在他為了防備自己而編織的謊言網裡。
日復一日,日復一日。像薛西弗斯推著巨石上山,卻又滾落山腳。
久到二階堂差點都忘了自己本來是怎樣的人,好似那個處處防備、隨時抽離像個局外人的,討厭的自己才是真實的自己,二階堂原本以為自己在畢業過後會找一個普通的工作,反正求學時的打工經驗也不少,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不就是那個樣子。
隨隨便便的,胡亂地度過一生,只要自己內心藏得很深的記憶跟傷口不會被翻開就好。
他欺騙自己,假裝是順勢而為,不願意承認那叫做逃避。
直到那個男人笑吟吟地遞出名片,自我介紹道:「我是小鳥遊音晴。」
這個人要找他做偶像?太荒謬了。
二階堂聽著小鳥遊的聲音,思緒卻越飄越遠。
如果自己成了偶像,就能親手撕下千葉志津雄的面具了。
這樣一定是最快活的,他要毀了千葉,那麼,自己成為偶像一事倒也是一種方法。
二階堂想了想,最終答應了。
他沒有想到,從此之後,他再也無法承擔謊言。在他意識到自己竟然還保有對人的溫柔、關心、期盼跟極欲想守護的念頭之後,他害怕起了那個說謊的自己。
那個無情、可以隨時抽離的,討人厭的自己,在這裡被磨滅,只剩下惶惶不安。他的武裝以及下意識反抗,傷害到了最親近的人,那使他感到羞愧,感到罪惡。
他再也說不成謊了。
「二階堂大和是大說謊家」
恍若也只是一個謊言。
留言列表